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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九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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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有雜亂騷動瞬間平息,附近安靜得如同一潭死水。

目睹方才那一幕的人都把視線停在我的手上,無聲無息卻隱藏數重難以言明的意味,而我只死死盯著正迎面走來的哥爾D羅傑。

男人身上仍縈繞尚未褪去的金色霸氣,靴子撞擊地板發出單調悶響,緊皺的眉心,繃直的唇角,沈靜得深不見底的黑瞳,神色充滿肅殺。

瞳孔微微收縮,我不自覺想後退,腳下卻生了根似的動彈不得。

他挾著令人畏懼的氣勢,一步一步走到面前,定定看我良久,然後才開口,“你不知道自己正被它壓制?居然還敢動用能力?!”

聲線帶著點喑啞,眼睛裏有淺淺怒意在其間燃燒,“除了大海,每一種惡魔果實都有壓制它的事物,雖然不知道那顆寶石究竟是什麽,但它似乎正好是你的克星。”

說完之後,他側過身,探長手臂,目標直指浮在我手邊的黑色大部頭書,“解開能力,這東西由我來解決。”

雖然明知道在未經許可的情況下,任誰都無法碰觸我的所有物,在他伸手過來時我還是下意識擡腳踢在他膝蓋上。

猝不及防被踹得身體一歪的哥爾D羅傑,驚訝的瞪大眼睛,“你做什麽啊?”

象是高深莫測的面具被打碎,他皺起一張臉,飛快變成個無理取鬧的小孩子,“餵餵餵!把它給我啊!”他繞著我在左右兩手間交換的書籍,團團轉ING——

無意識中使用逗貓法,惹得哥爾D羅傑上躥下跳好一會兒,我才施施然解開禁制,心滿意足把[全能之書]交出去。

等他兩眼冒光掀起扉頁,似乎完全忘記先前目的,只顧興致勃勃翻看,我故作不經意的輕聲問道,“你怎麽知道我被壓制?”

其實他所言不完全正確,我並非被壓制,包括海軍大將都察覺的,所謂‘氣息不斷減弱’的真相更接近排斥,可是解釋過於麻煩,所以就默認他們的推斷。

我的能力本質,從來與空間無關;只不過,被誤會有被誤會的好處。

…………

眼珠子黏在書籍上的哥爾D羅傑嗯一聲,“我聽到你的身體發出哀鳴。”隨後一邊把書內的每張咒文卡取出來,拈到眼前翻來倒去研究,一邊發出萬分好奇的嘖嘖聲。

嘴角微微一抽,我忍不住擡手扶額,“以後記得不要用這種可怕的說法,形容你那聆聽萬物之聲的能力。”

默默斜眼,忍不住多嘆一口氣,“還有,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麽折騰那些咒文卡?”

雖然我很欣慰他記得上回教訓,不再纏繞武裝色霸氣才接觸它們,看完也還懂得歸回原位,可是,象這樣小孩子一樣翻翻揀揀,我也會很為難的餵!

對此,哥爾D羅傑仿佛充耳不聞,自顧自翻到書籍靠近中央頁面內,目光停在那裏,直楞楞盯著看了片刻,然後將咒文卡抽/出來,舉高些,頭也不擡問我,“這個壞掉了吧?”

“不,沒有壞。”我上前從他手裏奪過被誤認為損壞的咒文卡,將它拈在手裏用指尖細細摩挲良久,方才又還回去,“它是遺產。”

擡擡下巴,示意哥爾D羅傑把那張,正反面漆黑一片完全沒有圖案的咒文卡,放回它所在位置,我輕聲解釋,“是收養我那人留下的封印,等時機成熟自然會解開。”

結果我等了這麽多年仍是毫無動靜,那個老騙子。

黑卡是老家夥的能力,他用它奪走我的某些東西,雖然不知道是什麽,據我猜測,很大可能是這身體出現在流星街前的記憶。

念力形成之初,因為受到太多影響,最終定型的能力居然跟老家夥相差無幾;記得[全能之書]第一次顯現,老家夥笑得跟瘋子似的,然後他要求我挑戰他。

付出斷掉三條肋骨的代價,我奪得第一件戰利品,到手的黑卡卻毫無用處;後來他死得屍骨無存,我也不在意究竟解不解得開,強行抹除殘餘的氣,老家夥就真正消失。

這麽一想,還是留著算了。

…………

因為忽然想起不愉快往事,導致我一下子沒了繼續閑侃的興致,眼看著哥爾D羅傑似乎越發沈迷,整個腦袋都要埋進書裏去,於是按下收回工具書的念頭,把註意力轉到邊上。

另一邊,安靜聚攏在附近的副船長西爾巴茲.雷利和幹部們。

見我的目光移過去,西爾巴茲.雷利再次露出能把整船人嚇哭的鬼畜笑容,“一段時間沒見,你轉移話題的裝傻功夫更加爐火純青。”

“抱歉——”我攤了攤雙手,沒什麽誠意的聳肩,“反正你們也不是很在意,那我就自私點保守下秘密。”

“我們無所謂。”西爾巴茲.雷利又笑了笑,這次不是那種覆雜審視的鋒利含意,而是透出些寬厚與縱容,“只要你自己知道極限,沒有誰追根究底。”

“頂多…”上下打量我幾眼,西爾巴茲.雷利把臉轉向船醫庫羅卡斯,對他說道,“麻煩醫生你為她擬定一份營養食譜。”

庫羅卡斯滿臉不讚同,沈默片刻,眼睛在周圍轉過一圈,嘖一聲,最後點頭表示妥協,“保留實力也好,這裏畢竟不都是同伴。”

言語間若有似無的敵意是針對,始終游離在人群邊緣不靠近也不避開的海軍大將。

西爾巴茲.雷利的目光順著船醫的視線掃過,接著意味深長盯了我一眼,這才很從容的走到哥爾D羅傑面前,擡手直接把一顆包子種到對方頭頂。

“你夠了,沒事我們收拾收拾離開這裏,回船上你喜歡抱著它睡覺都沒問題。”說話聲線毫無起伏,氣勢卻凜冽得足以震懾三軍。

接下副船長拋過來的黑色大部頭書,我眼角跳躍的看著他一把揪住某人衣領,而那個某人則滿臉哀怨,眨巴眨巴的眼睛怎麽也不肯離開我的手。

唉——默默嘆口氣,我直接放出氣把[全能之書]覆蓋起來,讓它安靜飄浮在身側卻不再被某雙亮晶晶的眼睛看到。

…………

副船長說的‘收拾收拾’根本就是點點人頭,然後拔腿就走,一群人邊走邊打哈欠伸懶腰各種愜意,扔下滿地歡宴過後杯盞狼藉。

幔簾掀起瞬間,角落裏的暖氣與酒意被闖進來略顯冰涼的寒意稀釋融合。

我混在人群中,鼻端觸及第一縷來自外部的空氣,行進間的步伐微頓,皺了皺眉,閃身從縫隙間擠到最前端的船長副船長身邊,低聲說道,“味道變了。”

人潮湧動的宮殿,不應該如此蕭瑟,象是很久很久都沒有人氣,連飛塵都透出腐朽。

哥爾D羅傑和西爾巴茲.雷利,兩人都沒有說話,卻明顯戒備起來。

緩緩穿過金鉤挽起的垂地布幔,眼前顯露的景象出乎意料。

視野所及仍舊熱鬧非凡,最開始呆在殿內的烏壓壓人群仍在原位推杯置盞歡歌笑語,只不過那些宴會隔著一層透明結界,似是屏幕裏演的無聲電影…

這麽形容似乎也不對,應該說是這些場面象正在消失的海市蜃樓。

最接近我們的位置,某個曾不小心撞到的陌生人身影隨著空氣流動蕩漾飄忽,我甚至能透過他看清楚他背後墻壁上的花紋,奇怪的是他本人與同夥都一無所察,依舊笑容滿面。

等我小心翼翼接近,發生在這群人身上的異變徒然加速,衣物佩飾、五官外貌、身形輪廓,象是掉進水裏的畫卷,一層一層褪去顏色,最後連簡單勾勒線條也溶解。

這群陌生人的存在,以緩慢卻無法控制的速度,完完全全泯滅。

片刻之前還托在某只手上,繁覆精致酒杯失去憑借,無聲無息傾斜墜落,掉在地毯上慢慢滾過一小圈,杯壁外鑲嵌的艷麗寶石,閃爍幽深冷光,在靜謐中劃出無形嘲諷。

停在半空的指尖緩緩垂落,我艱澀的呼出一口氣,慢慢直起身,輕輕的扭動脖頸,環顧這所宮殿,只生怕,不小心動作大一些就再次打碎什麽。

永遠輝煌的燈火,不知疲倦的狂歡,柔和光線下,絲毫未曾發覺異樣的無數人影,猶如日照下的霧水,一處接一處的消散。

…………

“餵!巴其——”實習生之一的紅發少年聲線嘶啞,顫抖的音色,語調聽上去驚駭莫名,“羅傑船長…”

身後一陣慌亂,我猛地回過頭,只來得及看見紅鼻子男孩那一身斑駁色彩漸漸灰白,紅發少年探手過去,還未觸及同伴,自己的指尖竟也開始黯淡。

異變如病毒迅速擴增,快得令人措手不及,感染已經蔓延至少一半幹部,在眾人彼此不可置信的註視下,虛象漸漸隱沒於空氣。

船長與副船長幾乎同時爆發出霸王色霸氣,快要實體化的恐怖/力量在殿內掀起狂暴風壓,華麗裝飾震得支離破碎。

連空氣都吱嘎作響的轟鳴聲中,我的聽覺捕捉到一絲微弱聲響。

來自…副船長的風衣口袋?

噗嚕——噗嚕噗嚕——

間隔幾秒鐘,那種很特別的響動變成雙數,另一道則出自船長的身上?此起彼伏的動靜切入驚濤翻卷,兩人外放氣息微微收斂,西爾巴茲.雷利手探入口袋,再抽/出時手裏多了個不斷輕顫的活物。

長著奇怪花紋的…蝸牛聲嘶力竭抖動著,不知被按了哪裏一下,吧唧一聲,幻化出一張擬人化的臉龐。

黑色齊耳短發,嘴角叼著根煙。

“雷利!你們那邊發生什麽事?兩個小鬼怎麽突然掉到老娘跟前!”

略顯沙啞的女聲,語調透出深刻的,咬牙切齒的意味,“老娘在洗澡啊混蛋!”

話音未落,彼端似乎再次傳來接二連三落水聲?下餃子似的,然後是整片整片混亂,和著暴打與嗷嗷慘叫。

“啊夏琪!”

“滾!”

女人殺氣騰騰的怒喝,伴隨劇烈的撞擊,之後安靜幾秒鐘,蝸牛臉上模擬出的,無比扭曲的神情平覆少許,“現在,就剩你跟船長。”

“五分鐘前航海士報告,記錄指針開始有反應,我正要想辦法通知你們那裏,現在倒好,不必麻煩。”

前一秒巧笑倩兮的蝸牛,下一秒忽然猙獰如惡鬼,“還不給老娘滾回來!”

…………

我敢發誓,蝸牛闔上嘴之前,副船長臉上確確實實滑過一絲畏懼,象是夜游被老婆逮個正著的糟糕中年,連同哥爾D羅傑在內,兩個大男人肩膀一縮,方才那一身霸氣凜然睥睨天下,頓時不見蹤影。

囧。

“啊哈哈——”西爾巴茲.雷利幹笑兩聲,把安靜蜷伏的蝸牛收進口袋,推推眼鏡,試圖表現得不動聲色,只是額頭依稀沁出薄汗,“這麽看來,消失的人是回歸原位了?那我們也…”

“回去之前,還是想先會一會藏在暗處的家夥。”不必特別辨認也能很清楚聽出,哥爾D羅傑聲音裏的戰意,他的目光投到我這裏,“把那個東西放出來,我要打敗它。”

見他舊事重提,我想也不想就拒絕,“肆意戰鬥與同伴的性命相比,哪一個重要?至少在安全駛離島嶼之前,那東西不能夠放出來。”

沈默兩秒鐘,哥爾D羅傑越過我朝著出口走去,兩人交錯之間,男人側臉線條繃緊,目光堅定直視前方,“那還用說嗎?當然是同伴!走了喲~我們一起離開。”

“開船之後你立刻把那東西扔進海裏。”西爾巴茲.雷利拍拍我的肩膀,嚴峻的表情出現一絲松動,“走吧——”側首微微示意,隨即先一步跟上船長。

盯著那個步履沈穩氣勢凜冽的身影,我彎了彎眼睛,壓低音量,小小聲回答道,“是——羅傑船長。”

步伐微動,卻在此時衣領猛地一沈,有人攥住那塊布料將我扯著後退。

刺骨寒氣毫無預兆浸透衣服,侵入皮膚,喉嚨被緊緊扼住,窒息伴隨著血液凍結,蔓延的僵硬感令得我漸漸暈眩。

“我果然還是無法,任由你再次逃走。”

貼在耳邊是海軍大將的聲音,閑淡懶散腔調卻埋藏著濃厚的殺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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